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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君扬耸耸肩，语气平静地回答：“字面上的意思。”
曲月白才不会被莫君扬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糊弄过去。
双眼锐利地盯着莫君扬，“你什么意思？安王什么时候成了皇帝之父？”
如果不是知道莫君扬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曲月白几乎都要以为对方在跟自己开玩笑。
可就算如此，曲月白仍觉得莫君扬说的是天方夜谭。
别的能改，投胎这回事还能变的吗？
莫君闻就算再怎么变，也不可能……
莫君扬：“未来。”
“什么？”
就算曲月白再如何聪明机智，也没懂莫君扬突然冒出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反而是时青雪在一旁听这二人鸡同鸭讲，只好主动开口：“月白，君扬的意思是，即便安王现在还不是皇帝的父皇，将来也会是的。所以你担心的问题根本不会发生……”
曲月白静默两秒，神情晦涩地看着时青雪，无奈打断：“什么叫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青雪，你以为你这么解释我就懂了吗？”
“哎，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怎么就不懂呢？”
时青雪比他还要无奈呢！
摊手道：“我是说，只要将来安王的儿子当了皇帝，那安王不就是皇帝之父了，就算没有当过皇帝，也能以皇帝的规格下藏啊！”
她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了，结果却发现，曲家兄弟比刚才还要呆，都快僵成石头了。
“诶，你们没事吧？”时青雪连叹了两口气，歪了歪脑袋，小声咕哝，“这两人今天是怎么了？我明明都解释得那么清楚了，怎么他们还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呢？”
她眨眨眼，认真地问：“你们该不会还不懂我的意思吧？”
曲月白：“呵呵……”
曲大公子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动时青雪的意思。
当莫君闻的儿子莫云昭要当新帝这个选项成为可能的时候，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释。
曲月白终于豁然开朗起来……才怪呢！
“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曲月白感觉自己一张脸都快扭曲成一团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先不说莫云昭只是个刚满周岁的黄口小儿，别说上朝处理政务了，就连走路上朝这件事都做不到好伐！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
退一步来讲，就算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有办法得到解决。
但莫云昭的问题也是个大问题啊！
区区一个王爷的儿子——就算是嫡长子、理论上也是先帝的长孙——有什么资格‘觊觎’那把龙椅？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曲月白直觉这两人不会跟他开这种低级的玩笑，只好换了个思路去想：会不会莫君扬有什么苦衷呢？
脑洞一开，曲月白立即就想到了几个字：挟天子以令诸侯！
古时候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那些野心勃勃的皇亲国戚觊觎皇位已久，却苦于没有借口上位，只好找一个傀儡登基，再在恰当的时候让傀儡将皇位禅让给自己。
可马上曲月白又觉得不对了。
现在的莫君扬要威望有威望，要身份有身份。
想当皇帝直接上就是了的，根本没必要再搞出一个傀儡皇帝。
而且朕要论起来，把莫云昭推上位反而会比他自己登基还要麻烦和困难吧？
毕竟别人不知道莫君扬的底牌，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要拿出那道圣旨，皇权归属再无争议。
所以……
曲月白神情纠结地看了莫君扬好一会儿，为难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可惜，曲月白询问的对象显然不是一个能够跟你侃侃而谈说明自己动机的人。
莫君扬只是冷静而确凿地说明：“没别的意思，就是莫云昭将是大莫下一任皇帝的意思。”
说完后，他又看向曲月玄，道：“你现在可以去礼部王全家，告诉他明晚一个人来瑞王府，我有事交待他！”
“啊！”曲月玄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不敢耽搁，麻溜地跑出去了。
莫君扬又转头要走。
“等等！”曲月白急忙喊住他。
莫君扬侧目扬眉，似乎在问：还有什么问题？
曲月白：“……”
事实上他一堆的问题好么！
他有些抓狂，勉强按捺心中的烦躁，又问了一句：“你到底……”
问到一半，他又放弃，“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转而看向时青雪，无奈道：“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时青雪看看莫君扬，又瞧瞧曲月白，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我跟月白说会儿话！”时青雪推搡着莫君扬出门，一副清场的态度。
莫君扬老大不愿意了，不过时青雪直接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这世上大概也就时青雪一个人敢给他闭门羹吃——只好真的去做自己的事了。
屋里头，曲月白严肃地盯着时青雪看，大有时青雪不坦白招供就大刑伺候的架势。
时青雪一开始也绷着脸，最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月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就别装出那副表情了！”
怪不习惯的！
曲月白面无表情地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青雪起了个头，忽然发现这事儿真要说起来，还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的故事了。
她想了想，言简意赅又语重心长地道：“月白，阿扬他只是莫世子，即便到了将来，也只可能成为瑞王。”
曲月白一愣，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听出了时青雪的言外之意：莫君扬只承认自己是瑞王世子，所以由始自终都没有要继承皇位的意思。
可听明白是一回事，曲月白却怎么也没办法理解。
左思右想了好半晌，才纠结地开口：“那圣旨……”
时青雪冲他笑了笑，“那东西，除了你和君扬，还有几个人真正见过的？就连当初佘阁老不也就看了个大印就不敢看了吗？”
也就是说，除非莫君扬真的把圣旨拿出来，公布于众，不然没人能够断言圣旨的存在。
曲月白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仍为难道：“即便如此，事实便是事实。再说了，阿扬文成武就，这个位子，为何他就做不得？从前他一意支持莫君羽不愿背叛也就罢了，现在连这个问题也没了。
这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比他更合适那个位子，他为什么就一点都不心动呢？”
对于这一点，饶是曲月白，也难以理解。
时青雪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只是莫君扬与她的心结，恐怕这辈子都难以为外人道。
她嗫嚅半晌，最终只说给了句含糊不明的解释：“大概，人各有志，勉强不来的。”
曲月白：“……”
呵呵，这个答案，他并不信好伐！
“撇开这个不谈，不管怎么样，也不该是莫云昭，他才一岁啊！”曲月白另提了个问题。
时青雪这下子又有了底气，“怎么不能是他了？从身份上来说，他是先皇的长孙，也是目前唯一的孙子，莫君羽退位，他上位，理所当然；从亲密度来说，一个一手教养长大的皇帝，怎么样也比那些心怀不轨的继任者好吧？
再退一步，这也是我们所有人欠安王的。”
前两个理由就让曲月白无从辩驳了，尤其是联想到莫君羽的表现，但凡换个人选，曲月白都是没办法再信任的。
综合考虑，还不如莫云昭上位让人安心呢！
而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曲月白连反对的心思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所有人都欠着莫君闻呢！
最后他只是小声嘀咕：“这份感谢可真是大礼包啊！”
不然以莫君闻的身份地位及为人才能，下辈子都没可能与那张龙椅有任何关系！
时青雪闻言露出一个苦笑，“这算什么？若是能够选的话，谁愿意要那张龙椅？”
曲月白也沉默下来。
隔了会儿，才问：“你如此详细同我解释，想必也有事情要我去做吧？”
时青雪收起伤感，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月白你果然懂我！”
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要想推选皇孙莫云昭继承大统，左右打点和拉拢人心的任务，恐怕还需要麻烦你辛苦一下。”
曲月白面无表情地呵呵两声，真想说：不好、不干、再见！
有什么好事不见得想到他，这种最烦人的活就轮到他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真正行动起来，再苦再累还是得上。
事实上，曲月白也没有辜负时青雪他们的期望。
他一出马，利用一张利嘴周旋于众大臣之间。
先是将莫君扬有意推选皇孙莫云昭继位的消息传出去，而后再借着莫君扬的威严和自己的能言善辩，双管齐下。
众大臣虽然震撼不已，却很快都认同了莫君扬的决定，并跟着莫君扬的脚步，共同推举莫云昭成为大莫第四个君主。
礼部尚书王全紧跟着就草拟出一套继任大典的仪式流程。
几乎外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到了莫云昭继位的那天。
大莫四十四年冬。
刚满一岁的莫云昭由其生母时宝静抱着，由莫君扬陪同，登上了帝位。
他的名字，载入史册。
大莫皇朝也迎来了他们第一个盛世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