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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1:截粮(上)【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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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德哥心中对云达这番评价颇有意见。

    当年武国强盛,招揽当世众多强者,憋着一口气扬言统一天下,问鼎至高,但最终结果是什么?还不是功亏一篑了?不仅溃败了,还是兵败如山倒、一泻千里那种惨败!

    北漠积蓄这么多年,如今的起点总比当年一穷二白的武国国主,以人徒隶卒之身征战天下强得多吧?搁在云达口中却连武国十之一二的本事都没有,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有所不满的不止是图德哥。

    在座众人心中也有愤懑。

    只是无人敢在二十等彻侯面前叫嚣。

    绝对实力面前,狗也会识趣的。

    云达不在意他们心中怎么想,略微敲打两句便起身告辞,直到他离开半刻钟,营帐内的气氛才逐渐活络起来。有人小声嘀咕:“彻侯这话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强盛如武国最后也惨败了,云达口中不及武国十之一二的北漠,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话听着就晦气!

    他旁边的人道:“人家可是彻侯。”

    实力高强就是任性啊。

    根本不用顾忌旁人听着晦气不晦气。

    若他也有二十等彻侯的本事,别说扯几句晦气话,他就算当众拉屎逼他们吃,被逼的人也得笑着吃下,再赞一句这屎新鲜好吃。在这个世道,二十等彻侯就等同于真理。

    小声抱怨的人面色微变。

    小心环顾左右,见没特殊情况,这才用更小声道:“他是彻侯怎么了?昨儿还不是在康国兵马手中吃了亏?在人家手中丢了面子,非得在咱们面前抖一抖威风找场子。”

    二十等彻侯又如何呢?

    听说百多年都住在山上修身养性。说得好听是归隐山林,说得难听一些,他不就是个除了一身蛮横武力的白身?无权无势无财,山珍海味、温香软玉都没有,这不失败?

    “哼,你有胆子在他跟前说这话?”

    此话一出,抱怨之人瞬间噤声。

    他只是嚣张跋扈又不是脑子有毛病。

    明知道云达不好惹还上赶着挑衅,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他不像云达能活两百多年,短短几十年的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

    图德哥出言打断众人窃窃私语。

    当务之急还是催一催各部落兵马会合。

    听云达这话的意思,他短期应该不会再出手,北漠这边只能自己想法应对。康国沈棠【御驾亲征】,北漠这边也需要做出回应——【御驾亲征】对士气提升幅度不小,再加上国玺对国运的诸多妙用,北漠最好亮出同等配置,不然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会吃亏。

    但,北漠大王【御驾亲征】,也是问题。

    图德哥心中泛起了愁。

    康国主力抵达时间比预期还要早六七个时辰,沈棠收到消息的时候,亲自去接人。

    褚曜风尘仆仆,衣衫沾灰,脸上还残留着急行军的疲倦,但他看到沈棠的时候,眸色仍明亮了三分,一扫困倦疲乏:“主上!方才在路上收到消息说敌方大将夜袭……”

    他这话说得急促。

    沈棠笑着打断:“人是来过了,但又被赶走了。我来的时间凑巧,我前脚过来,北漠方面的武胆武者后脚就撞上来。虽是两个棘手的角色,但你主上我也没让他们占到什么大便宜。一路疾行,无晦也辛苦了,先去洗漱休息一会儿,养好精神咱们再详说。”

    她庆幸北漠这边兵力还未集结完毕。

    不然自个儿主力不眠不休赶来,正是兵疲马乏、战力下降的时候,北漠偷袭还不是一偷一个准?再无耻一些,北漠还能分三路兵马,轮流骚扰进攻,迫使己方绷紧神经。

    坚持个十天半个月,效果立竿见影。

    褚曜道:“主上,曜无碍。”

    他怎么说也是文心文士,连轴转个一阵子,还不至于撑不下去。不过,主力兵马中的普通兵卒确实做不到。遂传下军令,让大军休整,恢复元气。沈棠敏锐发现少了人。

    “乌州折冲府的兵马呢?”

    各地折冲府的兵服略有差异,基本都带着一点当地特色,乌州那群人也是如此。沈棠却没在赶来的将领中间看到苏释依鲁。没看到苏释依鲁和乌州府兵,也没看到林风。

    “还有令德?”

    “怎么也不见她?”

    沈棠说着想到了一种可能。

    问道:“无晦将乌州兵马派去次要隘了?苏释依鲁和乌州兵马还未完全死心,不将他们搁在眼皮底下盯着,担心会出乱子。”

    康国和北漠两地边境线很长很长。

    西北诸国派遣数十万徭役在此地建造人工天险和绵延无尽的城防,北漠想要越过防线可不容易。突破口只有一大两小三处要隘,主要隘名曰“曜日关”,两处次要隘分别名为“逐月关”以及“射星关”。沈棠兵马主力就在曜日关,距离驼城最近,也是三处要隘之中最适合北漠方面进攻的一处。若是选择其他两处次要隘,北漠兵马压力大点。

    “令德确实与乌州军去了逐月关,不过这可不是曜要派她去,是她自己要求。她收到了北漠粮线的消息,打算去截粮。从兵马较少的逐月关借道比较不容易引起警惕。”

    沈棠道:“截粮?”

    饶是她也要为林风的大胆而吃惊。

    眸底泛起了担忧:“她这么做太冒险,北漠对粮线看得紧,她深入北漠境内,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主力想支援也是鞭长莫及。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这般激进大胆——”

    林风算是沈棠看着长大的,多少有些护犊心理,潜意识不想对方置身这般险境。正想抱怨林风这个激进大胆的作风跟谁学的,她就注意到褚曜的表情,剩下的话咽回去。

    呵呵,跟谁学的?

    还能有谁,还不是褚曜这位好老师?

    沈棠如今的康国版图就包括当年的小国褚国,这事儿还是因为褚杰请了半个月的拜墓假——他要回乡给父母妻儿扫墓——沈棠这才知道的。在康国舆图,曾经的褚国只占了小小一角。这么一个小国却禁锢褚曜小半生,从幼年到少年,十几年人生在此度过。

    她还特地问褚曜需不需要特批拜墓假。

    正好坐一坐褚杰的顺风车。

    褚曜神色恍惚一瞬。

    苦笑道:【主上,曜无墓可拜。】

    他幼年就被双亲卖给褚府,如今使用的姓氏名字也是褚府后来取的,身上全是褚府的印记。褚府之前的印记,只剩下一个只有表姐金蕊才喊的“煜哥儿”小名。父母早就化作了尘土,幼年短暂生活过的故居也在战火中消失。

    褚曜去祭拜,他该祭拜谁呢?

    他无人无墓可拜。

    沈棠心疼叹息:【要不还是回去打听打听吧,或许能寻到二老坟地,就算找不到他们的坟地,你去褚杰他爹坟头唾两声也行。只是担心褚杰会发飙,你可以半夜去唾。】

    褚曜被她这话逗笑,一扫心头那点阴霾,点头答应下来:【嗯,回去看看也好。】

    那次拜墓假,沈棠批了好几个人的。

    因为同行的除了褚杰和褚曜,魏寿、魏寿他夫人蕊姬以及夫妻俩的几个孩子。蕊姬跟褚曜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若父母墓地尚在应该挨得近,顺道拜一拜。魏寿这个恋爱脑纯粹离不得他夫人,更不放心蕊姬和褚曜一道,而夫妻俩的孩子,则是魏寿强行拉过去的。

    他要在褚曜这个孤寡人士面前秀一秀夫妻恩爱、儿女孝顺的成功人生,膈应褚曜。

    坟墓,自然是没找到。

    乱世之下,挖坟发财的人可不只是各地军阀,掘坟主力以民间散户为主——活人都要活不起,死人还想在地下安稳?这些人掘坟可不只是为了陪葬品,哪怕墓主人是普通人,他们也会掘坟,扒走墓主人身上衣服。

    这也是为什么路边尸体多赤裸。

    只要是能蔽体御寒的衣服,那就是有价值的,活人都穿不够,哪里还轮得到死人?

    幼年住过的村落也成了废墟,荒草丛生。

    蕊姬一声轻叹。

    用她做给先人的衣物立了几处衣冠冢。

    褚曜对此并无太多感触。

    褚杰拜墓回来,情绪也低落。

    而沈棠得知这些事情,命人在褚国原址搜集那段时间的书籍资料,还真让她凑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书简。有一家本地富户贡献的书籍最多,惊喜的是其中还有一些褚曜相关内容。尽管篇幅不长,但也能透过只言片语,看到一个意气风发、嫉恶如仇的少年郎。

    更珍贵的是里面还有他扬名之战。

    看得出来,褚曜少年确实激进大胆。

    “什么样的老师,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徒弟。”从时间推算,林风和乌州军这会儿都快抵达逐月关了,截粮一事已是箭在弦上,自己阻拦也来不及,只能耍笑一句,“你也不怕令德有个三长两短?平日看你将她宝贝成眼珠子,时时看护,这会儿真能放心?”

    林风若出事,对褚曜而言不啻于丧女。

    褚曜道:“令德比我当年细心。”

    当年还稚嫩的树苗,早已长成参天大树。他认真道:“主上,你一定会为她喝彩。”

    “我从不怀疑这点。”

    纵使心中担心,如今也只能选择信任。

    其实,沈棠也属于关心则乱。

    只要是见过当年褚曜的人,例如魏寿和褚杰,他们都不怀疑若是如今的林风去到北漠之战碰上彼时的褚曜,褚国三杰怕是要换人。

    跟同时期的褚曜相比,林风更加出色。

    林风获悉粮线情报就想给北漠一个大大的惊喜当做此战开端,褚曜能答应这么痛快还是魏寿帮忙说情。也许是因为魏寿孩子多,不稀罕,所以他的教育方式简单又粗暴。

    脱离主力,率兵借道逐月关截粮怎么了?

    风险大,风浪大,但收益也大啊。

    【你这个‘褚国三杰’的名号不就这么打出来的?名声大得辛国都忌惮你,暗中搞了你一把。你都行,你徒弟怎就不行?她也是二品上中文心,学识、眼界、天赋比你差哪里?谁扬名不是冒着莫大风险的?阵前冲锋的兵卒想要拿到‘先登’功勋,那就要冲在最前,跑得最快,杀得最多,还得活到最后!】

    跟只有两根苗苗的褚曜不一样,魏寿的孩子多,一个个又皮实,只要不是死了,摔摔打打多正常?不顶着风险,怎么在年轻一辈脱颖而出?还是说褚曜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见魏寿说话越来越浑,褚曜叱骂两句。

    最后还是答应了林风。

    不过,他也让林风立下了军令状。

    林风欣然应允。

    看着意气风发的林风,褚曜心中五味杂陈,酝酿的千叮万嘱也全部揉碎化成一句。

    【令德,一定要平安归来。】

    【届时,为师为你摆庆功宴!】

    林风道:【好,徒儿等着。】

    沈棠命人密切关注逐月关那边的消息。

    主力兵马休整了大半日。

    第二天一早,沈棠便召众人议事。

    云达和龚骋的动作给她提了醒。

    与其被动等待敌人打上门,倒不如主动出击给他们一点教训。不趁着北漠还未集结完毕的机会出手,难道要等他们立稳脚跟、吃饱喝足、全副武装?呵,来而不往非礼也!

    逐月关。

    一支兵马在此地稍作休整就悄悄出发。

    他们全部扮做了北漠人士。

    为首的大汉浑身不适应地扭动胳膊。

    此人便是苏释依鲁。

    林风就在他身边。

    “怎么,身上爬蚁虫了?”

    苏释依鲁这阵子习惯林风冷淡的语调,至少不会像之前听到就冒火:“不习惯。”

    北漠跟十乌……啊不,乌州,习俗有很大不同,衣着方面也是,苏释依鲁不习惯。

    林风露出一瞬的无语。

    淡声道:“不习惯也忍着!”

    苏释依鲁根本忍不下去。

    他本是彪形大汉,视野广阔,随便一扫就能看到众人的头顶,如今莫名矮小,还是被林风用诡异手段弄成这副鬼模样,他能安心习惯就怪了。他习惯以己之心度人之心!

    自己恨着林风,林风对自己会没防备?

    “你用的那个是什么?”

    林风分出心神回答:“蛊虫。”

    苏释依鲁露出嫌恶忌惮的表情,扭头观察四周:“你怎么保证咱们身份不暴露?”

    林风望来:“你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

    |ω`)

    这次的标题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