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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2:打开新思路【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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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棠的直白给秦礼带来别样震撼。

    二人之间出现了几息的安静。

    就在秦礼想着如何委婉将此事跳过去,沉棠已经发现他对这个问题的抗拒。她心思瞬息间转了好几圈,露出一抹毫无破绽的笑意,继续问:“能有一座城那么大吗?”

    这个问题显然是“明知故问”。

    秦礼那一日投诚送她“大礼”,提供的黄烈临时后勤据点距离吴贤大营,范围超过了一座城。这个问题相当于开卷答题,答桉都写明了。秦礼回答或者不回答都可以。

    “一座城?有的。”

    秦礼不喜欢交代所有底牌。

    这点,从他这么多年还对吴贤有那么多保留也能看得出来。若非需要投名状,他甚至不会跟沉棠表明他文士之道真正状态。底牌,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文心文士的命脉。

    文士之道的效果范围是目前的底线。

    他不希望沉棠试探,除非他主动袒露。

    显然,沉棠并无试探的意思。

    她这么问确实有她的用意。

    拄着拐杖走得飞快,时不时还要催促秦礼跟上自己的步伐,秦礼心中甚是好奇。直到抵达目的地,秦礼才发现此处是朝黎关城中心的建筑屋顶,主公早已经蹦上去了。

    “公肃,你在这里施展文士之道。”

    秦礼不明所以,但仍照做。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沉棠依旧为秦礼的【云天雾地】感觉震撼,这可是高清卫星地图啊。在这个没有卫星的年代,这么个玩意儿堪称战略瑰宝,基建狂魔的挚爱!

    整个朝黎关在这小小沙盘清晰可见。

    秦礼出声唤醒走神的沉棠。

    沉棠回过神,指着【云天雾地】:“公肃啊,你可知你这个文士之道正确的使用姿势吗?不是,我是说正确的使用方式!”

    秦礼的表情微微一愣。

    他没有说话,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个文士之道可是他的,他亲手圆满的,这玩意儿怎么正确使用他能不知道吗?

    沉棠仿佛看穿他的心思,食指调皮地左右摇晃:“NONONO,你不知道,或者说你知道的不完全。这真是暴殄天物啊,我的公肃!你这个文士之道不投入基建的汪洋大海实在是太可惜了!你来看看,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别样的感悟?你仔细看看!”

    秦礼被沉棠抓着手腕。

    从她抓握的力道和脸上的兴奋表情,秦礼不由得产生一丝丝怀疑——主公这样子不像是无的放失,难道说,她真的发现了什么自己不曾注意的?秦礼不由得蹙眉凝神。

    二人盯着【云天雾地】看了许久。

    【云天雾地】还是那个【云天雾地】,完全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状态,看不出任何变化。秦礼谨慎观察思索好一会儿,认真而又坚定地摇头:“并无,恳请主公解惑。”

    沉棠只能叹气着揭晓答桉。

    她手指指着沙盘:“公肃不觉得这个视角很神奇吗?好似有一双眼睛帮着你,从天幕往下俯瞰,地上的一切都尽收眼中。”

    秦礼认真听着,仍旧不解其意。

    沉棠只好撸起袖子给他上一课。

    胳膊肘支着拐杖,维持身体平衡的同时空出两只手比划,神情激动,杏眸明亮。

    “你这个文士之道搁在战场是利器,搁在建城也是独一无二的法宝啊。在这个视角下,这座城池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咱们都能第一时间看到。诸如,坊市商业密集地方,路可以修得宽些,通往这个地方的路也要尽可能合理。哪里修住人的,哪里修做生意的,哪里修河,哪里修路,甚至哪里修厕所,该修几个够人使用而不影响庶民生活。”

    “如厕的地方很重要!”

    “俗话说,人有三急!庶民外出农耕还好,随便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就能解决,但在城里面不行。若是小解,男人可以找个角落解开腰带方便,女人呢?两性生理构造注定女性遇见的问题比男性更大,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光屁股蹲下。大的话,男女同样麻烦。想要男女都能长时间在外劳作,厕所位置和数量就要修得合理。公肃你说是不?”

    沉棠这些话似连珠炮,又快又多又密集,秦礼努力消化理解里面的内容。尽管主公的话有些跑题,但言之有物。他也是第一次脱离战场环境,重新思索这个文士之道。

    表达欲旺盛的沉棠显然还没讲完。

    “除了建城,咱们还能修路。”

    秦礼喃喃:“修路?”

    沉棠强调:“不是城内的,是官道!”

    她声音激动得昂扬起来。

    “有了你的文士之道,咱们就能用最快最省力的方式,规划出最合理的路线。这些官道在战时可以运输辎重粮草,和平时期也可以对庶民开放。你想想啊,若是官道能离各个村落更近一些,是不是庶民就能将多余作物拿到附近县城交易?是不是勤劳的商贩也能更容易深入比较偏僻的山村,以比较低的价格统一收购村民手中多余的作物?”

    秦礼一心二用,一边思索办法的可行性,一边顺着沉棠描述的内容想象那画面。

    他点点头:“这确实可以。”

    虽说少量的武胆武者也能升入高空往下俯瞰,但人的可视范围终究有限,耗费的时间精力还大,远不如他的文士之道更清晰准确。从这个角度看,【云天雾地】确实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若能实施,影响深远。

    沉棠抓着他的手腕,少年君主眸底的情绪认真而炽热:“这也关乎到诸多老兵的安顿。先前公肃问我关于本部兵马的安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差了。公肃乃是磊落君子,在乎的自然不是这些兵权琐碎的争端,必是为了那些伤兵老兵后路。”

    秦礼被她这话说得脸颊臊红。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有这种少年才有的情绪,这情绪还是眼前的主公带来的。若是正常婚娶,估计孩子也不比主公小几岁。秦礼有些宕机了。

    “此前大义在我帐下挂职了几年,对于他那些年做的事情,公肃有什么想法?”

    秦礼的出身是沉棠帐下重臣最高的。出身高贵,生活优握,这就意味着秦礼对礼法更看重,思想也更趋近于上位者。上位者更看重统治稳固,一切有利于统治稳定的,便是他们追求的。诸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不逾矩。

    世俗给予武胆武者的定位就是打仗。

    打仗,打胜仗!

    武胆武者应该通过打胜仗换取生产资料,若是通过其他渠道便是失职,是破坏社会秩序,甚至还能压下一顶与民争利的帽子。秦礼这个出身,他有这种思想正常。

    沉棠不图他改变,但希望他能理解。

    秦礼毕竟有玲珑心思,自然能注意到沉棠这个看似寻常问题背后隐含的矛盾,他的回答便要格外慎重:“大义他很喜欢。”

    不曾听赵奉对那段经历有任何微词。

    沉棠:“但我想知道公肃怎么看待。”

    秦礼思索许久,仿佛这个问题真的很难:“作为您的臣僚,主公,礼是不赞同这一行为的。当年反驳祈元良,如今也要劝您。让武胆武者脱离战场士兵这一层身份,固然能得一时好处,但手握武力的武胆武者一直都是盛世下的隐患。他们的能力远胜寻常庶民,不论是农耕还是其他,与庶民而言真是好的吗?不过,主公若执意如此——”

    沉棠杏眸含着委屈。

    语带幽怨问:“你要走?”

    秦礼叹气,深刻意识到主公年纪真的不大。不同于膝下子嗣成群的吴贤,她现在还是连冠礼都没有的少年人。对待未成年的标准自然比对待成年人低,他也更有耐心。

    “臣僚之于君主是智囊、是左膀右臂,能同甘,亦能共苦。再者,这世上没什么策论方针是完美无缺的。适合一时却不适合一世!主公初心是好的,若您执意要试,臣僚亦能共进退,断没有抛下君主一说。”

    吴贤烂了这么久他才死心啊。

    主公这点儿事情真的算不上什么。

    沉棠似是意外:“真的吗?”

    秦礼失笑:“何人给了主公错觉?”

    沉棠不由得尴尬挠挠头,错开视线——嘤,是她自己脑补的,低估公肃大宝贝!

    然而——

    秦礼唇角笑意一点点收敛干净。

    脑中浮现了一个可疑目标。

    除了祈元良,还有谁能如此了解自己,还会给主公灌输错误的认知?当年在河尹郡浮姑城,他跟祈元良闹得很不愉快。那次也是为了类似的问题,这厮的嫌疑最大!

    哼,可祈元良不知道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候他是吴贤帐下僚属,自然要维护天海一方的利益,岂能让其他势力白嫖?争论也是出于自身立场。如今改换门庭,主公改成了沉棠,应对的方式自然要改一改。

    沉棠:“……”

    意,公肃是不是脑补了啥?

    她小声帮祈善洗脱罪名:“不是元良。”

    秦礼低沉地“嗯”了一声。

    【哼,就是祈元良!】

    沉棠:“……”

    对此她只能挠头了。

    作为主公,她要相信祈善骗人的本事!待二人见了面,祈善肯定能解开误会的。

    “既然说定了,我们就用附近的郡县当示范!咱们有这么多兵马,做什么不容易?待此战结束,那些身体有残疾的、上了年纪的士兵,优先安排他们下放基层……”

    多少也算是一个谋生路子。

    不过——

    素质和纪律要狠抓!

    这些合格,再突击培养一下职业能力,沉棠可不想因为这个问题激起民怨……

    她是善良不是没有脑子。

    秦礼这边收起【云天雾地】,刚要点头应和沉棠打了鸡血一样的热血口号,便听身边传来哎幼一声。沉棠两脚没站稳,失去重心掉下屋顶,原地只剩一副简易木拐杖。

    秦礼:“……”

    沉棠:“……咳,忘了脚有伤。”

    她太激动了,一时得意忘形,两肘一抬离开拐杖。没了拐杖帮忙稳定重心,她可不就掉下屋顶?所幸不高,除了狼狈点儿,并无其他皮外伤。秦礼这会儿也澹定了。

    弯腰捡起拐杖跳了下来。

    沉棠双手捂着脸,已是有气无力。

    “公肃,我这太丢人了!”

    她作为主公的威严全被康时害得掉光!

    “礼倒是不这么觉得,反而很敬佩。”

    追根究底,这些意外都是因为康时。寻常君主别说放心任用康时而不迁怒,没有退避三舍或者杀了他,那都算有涵养。更别说,主公帐下奇葩也不止康时,还有一群!

    如此胸襟魄力,足够熠熠生辉。

    些许灰尘挡不住她的光芒。

    沉棠接过拐杖,满血复活:“公肃,你真的是好人,各种意义上的大好人!”

    文士之道好用又不克主。

    性格还温柔体贴,行事周全。

    这样的臣僚,谁能不爱呢?

    嘿嘿,感激来自吴贤的恩赐。

    因为黄烈余部的清缴还未结束,秦礼的工作重心仍是战场,正常情况下抽不出多余心神去绘制记录各地地形。不过——

    架不住文心文士手段不正常。

    赵奉等人刚从战场下来,口中交流着今日的收获,他敏锐注意到秦礼兴致不高。误以为是今日战果不如他的意——要知道秦公子也有不小好胜心,只是外人看不出罢了。

    于是,赵奉寻了委婉的说辞。

    “……公肃,这些残部毕竟是黄烈兄弟统帅的,黄烈死后,大头都被他们三人瓜分干净,今日碰上也没什么准备,让他们逃脱也是情理之中,你也不用对此自责……”

    黄希光死后残部就被他兄弟继承。

    这也是残部之中抵抗最顽强的。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手中没了重盾力士,剩余精锐又缺乏粮草,整体士气较为低迷。今日抓到了尾巴,下次定能擒拿贼首!

    孰料,秦礼却只是“啊”了一声。

    很显然,他没有认真听。

    赵奉只得又重复一遍。

    秦礼摆摆手:“这些不重要。”

    这下轮到赵奉等人迷茫了。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秦礼意外走神的真正原因——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秦礼掀开帐篷布帘走了出来,正好对上众人视线。此人神色如常地走上前,将一叠纸张递给秦礼。

    又冲众人颔首,化作文气没入花押。

    众人:“???”

    这个是……文气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