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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虎牢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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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义隆的心跳到嗓子眼,看着面色严峻的徐林,疾步向前走去,道:“我去看看。”

    第二道城墙已经塌陷下去了,刘义隆看着守卫在第二城墙外围的将士在魏军凶狠的攻击下,如柴垛般倒下时,内心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拳上的青筋暴出;可很快,他平静过来,对着旁边的徐林道:“你仔细瞧着这第三道城墙的状况,一旦有破损的地方,及时派人堵上!”说完便转身离去。

    “三殿下!”徐林站在后面叫住了那个比他小了好些的男子。

    刘义隆住步,并未回头,问道:“何事?”

    “我们,保殿下与毛将军突围出去!”徐林走上前来,缓缓道:“虎牢关,想必殿下如今已经知道了是何形式;这两百日来,毛将军与我们共进退,出城迎战时,从来都是他冲在最前头的;眼下又是缺水缺粮瘟疫,我们再作无用的斗争,只怕也是徒劳,殿下,保全你们,就还有夺回虎牢的希望!”

    刘义隆觉得喉咙堵得慌,转身看着站在跟前眉头紧蹙的男子,半晌,才道:“你放心,本王与你们一起战斗到底!”

    徐林愣愣地看着他就此走远,少顷,也转身投入了战事当中去。

    而彼时的霁儿,正在军中要了多套服装,将医馆中的男女老少,全都换上了简单的铠甲,齐齐站在毛德祖的营帐外面。就连着手臂受伤的刘义真也穿戴好,与他们站在一起。

    “毛将军此刻正在战场,各位还是去医馆将伤员照料好罢。”站在门口守卫的将士为难地道。

    众人站在门口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晌午的太阳毒辣地照在这片土地上,整个虎牢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寥,地面只能干裂的裂痕,不见星点的湿润;到处的断壁残垣,还有因为饥渴而死的人和马匹,饥渴而死的马匹也已经被放干了血,用以继续其他活着的人的生命;从医馆里负伤出来要求上战场的伤员,在这烈日的灼烤下,亦步亦趋,浑浊的眼眸中,却是充满着坚定。除却空中偶尔飘过的清风,再无半点叫人觉得有凉意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寂静地站着,听着城墙外的厮杀声,和城墙上倒下的一个个战士,叫内心的痛楚一遍一遍地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我们就在此等着毛将军允许我们上战场为止!”队列中有人喊道:“毛将军在虎牢关这段时间,从未薄待过我们,自他来之后,虎牢的流民减少,强盗不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若是在此刻我们不与他同生共死,还待何时?!”

    众人转头,竟是那军中的卢大夫,平日里他严肃惯了,不认亲不认情只认理,却在这时说出这番话来,端的是叫人动容。

    “对!在这等危机的时候,只要有手有脚的,都应上战场战上一战!叫他魏国知道我们上下一心。”霁儿站在前头,穿着铠甲,英姿飒爽。“二殿下与三殿下从知虎牢关有难,便赶赴过来,从未有退缩的意思,我们还有何所惧的!”

    众人听着这热血沸腾的话,更是坚定了不走的决心,就是那些带伤的战士,也都站在队伍的末尾,不肯离去。

    齐妫被刘文堵在营帐内,丝毫没有办法能够将自己弄出去。

    “刘文,你清醒点,现在殿下与毛将军正在战场上,你却在这里守着我,若殿下有什么事情,你如何向我交代了去?”齐妫嘶哑着声音,痛苦地在内里来回踱步着。外面的情形她现在一无所知,现在的自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废人的问题了,而是一个累赘!

    刘文怔怔地站在外面,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道:“王妃,殿下是这样嘱咐属下的,属下也没办法,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那属下,安置好您之后,必然也是跟他一起去了的。”

    齐妫眼圈通红,怎奈根本就无法流出泪来。这已是缺水的第二日,莫说那日夜奋战的战士,就是普通人,也都已经能渴死一大半了,而魏军的进攻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更加猛烈,由之前的一日三次进攻,到现在轮番上阵,根本就不让宋军有丝毫懈怠的意思了。“刘文,莫说这般丧气的话。我是王妃,若是殿下有事,岂能独活?”

    刘文一愣,竟是无言以对。

    “刘文,今天夜里,你带着王妃突围出去;不要管这边,只管将王妃直接带向江陵便是!”刘义隆来到营帐外面,对着坚守在那里的刘文嘱咐道。

    刘文摇头。“殿下,属下自愿请战!护送王妃的事情,还请殿下另外安排他人!”

    “没有人会比你让我更放心,听着!”刘义隆拿眼望了一眼营帐。“这几个时辰,你万不可将她放出来,她比你机灵。”

    “义隆!我有话与你说!”齐妫跑到门口处,隔着门帘喊着他。

    刘义隆静静地站在阳光底下,听着她嘶哑的声音,心没来由地痛了起来。

    “你放我出来,我要与你一同上战场;如若不然,我便现在就自寻短见!”齐妫敲打着门帘上钉上的木板。

    刘义隆一怔,转头看着刘文默默站在那里,轻声道:“你待会儿进去将王妃的手脚都给绑了!记得轻点,别勒着她了。”

    刘文为难地看着他。

    “待今天夜里突围时,要解开来,可记得?”刘义隆再一次望了望门帘处,转身便向着毛德祖的营帐那里走了去。

    果然见着那里已经来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站在烈日下不动不摇。

    “三殿下。”霁儿见着黑了半圈的殿下,本就生得瘦削,此刻端的是老了许多去,就是那棱角分明的脸,似乎也再这几日的恶战当中,被磨平了不少。

    刘义隆点头,转头却见着刘义真站在里头,走上前轻声道:“二哥,别闹了!你出来。”

    刘义真邪魅地笑了一下,嘴角轻扬,缓缓道:“三弟,你这般与二哥说话,不太礼貌罢。”

    刘义隆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徒劳,便对着众人喊道:“各位,我们现在兵分两路,一路前去查看城墙破损的情况,一起修补城墙,由二殿下带队!”说完看了刘义真一眼,转而道:“一路前去后援毛将军,和护军徐林一起,与魏军正面交锋!由本王带队!”

    霁儿看着身边的刘义真抽搐的嘴角,转而便自行开始组队,喊道:“身子弱些的,女子,站在我的左手边;年轻力壮的男子,站在右边。”

    队伍很快被一分二,刘义隆看了一眼刘义真,点头,便带着一队人向城楼上赶去。

    刘义真果然也携着这一对老弱病残,向周边的城墙出巡查去了。

    刘义隆穿上铠甲站在城墙上,拿起弓箭,与战士们一道,在用最后的余力抵御着敌军的进攻,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的抵抗是徒劳的,谁也挽救不了如今这样破败的局面,但所有的人却都愿意将自己生命的最后,放在这拼死抵抗的最后一站。

    “殿下,还请殿下速速携王妃离去。”毛德祖赶来,见着刘义隆却是站在城楼的最前面,若是下面逮到空隙,恐一箭射中。

    刘义隆目不转睛地射出一箭,淡然却又坚定地道:“还请毛将军再不要说出这样的话,本王会站在最后!”

    毛德祖再无话可说。对着城楼上的一众将士喊道:“各位!我们守在虎牢四年有余,目的便是叫虎牢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如今敌军枉顾百姓!来攻取我虎牢关!虽我军人单力薄!但既是如此,我朝的二殿下、三殿下却是愿意前来助战,与我等一同生死,我们还有何所惧?为着朝廷对我们的厚望,为着百姓对我们的期许!我们定时要人在城在!”

    “城在人在——”城楼上的一众将士用着嘶哑的声音喊着,那喊声虽算不得惊天动地,却叫城楼上的他们,每滚落下去一个石块,每射出一箭,每砸中一人敌军,都振奋不已!

    “多谢殿下!”毛德祖深深作揖。说完便只身下城楼前去城门口正面迎战了。

    “王妃,属下要进来了!”刘文在外面忐忑地道。

    “不行!我正在换衣衫。”齐妫在里头赶紧叫道,她自然知道他刚才对着刘文说了些什么,便将营帐内寻了遍,终于找到了一把匕首,便寻着对着门帘背面的地方,用匕首划出了一道口子,悄悄从那里面逃了出来。

    此刻已是日暮,夕阳洒在那唯一的一道城墙上,将它照得格外的凄凉,城楼上时刻有倒下的人影,城中已无多少人马,守在几处城门处,那里,本应该是人马嘶鸣的地方,但此刻,也只能听得见嘶哑的几声惨叫,很快就被淹没在刀枪之中去了。

    齐妫尾随在霁儿的刘义真带队的那一队人马当中,见着他们只不过是在巡查各处城墙的损坏情况,便小跑至前面,对着刘义真道:“二殿下,这般没有太大的用处,依我之见,不如将城中那些破旧屋中的柱子与梁都拆下来,城中能搬得动的石头,器械,都搬到城楼上去!”

    刘义真惊讶地看着她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你不是被关起来了么?”

    “先不说这个,若是觉得我的方法可行,便是赶紧行动。”齐妫看着这长长的一队,虽是老弱病残,到底还是能有些作用的。

    “我觉得王妃说得有道理。”霁儿有些喘气地道。这两日来,加起来总不过吃了一餐饭,身子早已吃不消了,此刻又是不停地小跑着,着实觉得吃力得不行。

    刘义真点头。“便依王妃说的办。”

    齐妫却是发现了霁儿的不对,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对?”

    霁儿半眯着眼睛摇头,觉得眼前的东西有些恍惚,忽而胃里一阵恶心,禁不住作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