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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固守城池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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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刘义真派人将王修杀死;在这半年多的时间内,刘义真将从建康出来的大将及官员,杀死三人。时至今日,一部分人不敢与人结交,一部分人害怕被杀,于是,整个长安城内的官员,乱象丛生,各自为政;不再互相商讨对策,也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刘义真此时才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为时已晚;所以,他想到了唯一的一招,就是将长安城驻守在外的军队全部撤回,关闭城门自守,一则可以确保夏军再一次侵犯时,长安绝对安全,二则防止城内有民众造反,可以及时镇压下去。

    很快,关中各个郡县全部投降了夏国,赫连再一次出发,夜袭长安。

    彼时齐妫还未来得及离开,更确切地说:是想着刘义真,不可能将他独自留下。即使他犯错了,他还是她最要好的知己。

    璃珠更是死活不愿离开刘义真的,所以,只能与刘义真一起登上城楼,看着将士们浴血奋战,狼烟四起。

    “是不是我错了。”站在城楼上的少年,一夜间沧桑了不少,眉头不展地望着城楼下的战况。

    齐妫沉默不语。“这些话,已无任何意义;当下我们应该传信给建康刘公。”

    刘义真眼睛一亮,赶紧唤左右,骑马从城门出去,前往建康报信。

    “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自己自救。”齐妫叹息了一声,望着那急匆匆的少年:不知他何时能了解战胜所带来的生灵涂炭和道不明的痛苦。

    刘义真点头。“我听你的。”或许,早便该听她的,也不至于现在这般。

    夏军见攻不下长安;便转战咸阳,很快,夏军占据了咸阳,长安居民砍柴的路被切断。

    “没有柴火,百姓便没办法吃到熟食,这大冷天的,如何下咽?”齐妫忧心忡忡,不禁又加了句:“将士们也是一样,若无吃食,如何上战场,抵御敌军。”

    刘义真头疼地敲着脑袋,他现在也是无计可施,落到今日这样的情形,实在自己的错误太多,但是现在不是论功行赏,论过处罚的时候,却是要解决问题的时候。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却不知可行不可行。”站在一旁许久未做声的璃珠突然道。

    二人将眼神都充满期盼地看着她,问道:“你待说说。”

    “百姓与军中现在肯定是有一定的柴火储存的,这几日应该没问题;那我们不如趁着这几日,叫百姓自己腌制一些食物,这些食物腌制之后,直接可以食用的。”璃珠缓缓道。“且叫他们余下的柴火留下来做饭,这才是最重要的。”

    “腌制?”齐妫思索了半晌,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璃珠开心地笑了,转头看见刘义真投来赞许的目光,更是觉得高兴不已。“那我们,现在就去叫一些人贴一些告示,自己也腌制一些备用。”

    于是三人便分头行动起来;一个去军营,一个去唤下人,一个便是去街上买菜去了。

    几日里下来,各家各户便很难见到一日三餐都能有炊烟了,一日能有一次算是好的,有些是几日都不能烧柴火,天气却日渐冷下去了,居民又没无柴火取暖,一时贫苦一些的人家,都有冻坏的老人孩子了。

    军中也是一日烧一次饭,连着吃两餐冷食。加之每次吃些腌制的菜,身体也明显吃不消,甚至出现面黄肌瘦的人来。

    “义真,我们府上还有好些被子,不如分给那些贫苦人家,都冻坏好多人了。”齐妫哈着气,来回走着,便道。

    刘义真点头。“也好,我们年级轻,冷了就多跳跳就好。”说罢便叫人拿着被子前去了城内放被子去了。

    “出去!给我滚出去!冻死了也不受你们的施舍!”

    齐妫受了一棍子,疼得眉头拧得老高;刘义真早已拉着她从屋内跑了出来。

    原是听闻这家人苦寒,家中男丁前儿偷偷溜出去砍柴火,却是被夏军当成了窃取情报的,当即便被杀了;家中只遗留下一妻子与两个孩子,还有那年迈的老母亲。

    他们当时进去时,见着那老婆婆盖着一床又黑又硬的被子,心道那般旧了的,哪里能暖和得了,那两个孩子更是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那妇人的身上瑟瑟发抖;顿时心疼不已,赶紧将两床被子递给他们。

    却不想那老婆婆一听是建康来的人,便是气不打一处出,直接用手头的拐杖敲打着地面,可齐妫他们三人哪里愿意,执意要给,那老婆婆气急,竟是直接打人了。

    “你们擅杀王将军!不好好出去迎战,全都躲在这长安城内,当初还不如不来呢!我们倒也快活!”临出门时,听见那老婆婆在后面狠狠骂道。“这般贪生怕死!就该开城门投降他夏国去!”

    璃珠扶着被打了腰背的齐妫,看着刘义真落寞的眼神,眼圈儿一红。

    “这等无用之徒,岂能配守长安?!这是刘家的祖坟地啊!”老婆婆的声音越来越远,激动的声音中,还带着泪声。

    “公子,我们的被子还,送不送了?”璃珠小心翼翼地问道。

    “送!如何不送!”刘义真斩钉截铁地道,转而又向着另一家走了去……

    待所有的被子都送完时,几人都多多少少地受了伤,被骂是更不用说了,都已经习惯那些尖酸的、刻薄的、粗鲁的、粗俗的辱骂声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了。

    也许,不是辱骂,是应该承受的。齐妫暗自想。

    夜里,因为太冷,又睡不着;齐妫披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夜风凛凛,寒凉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月光很好,那干枯的树枝在月下透着黑影,斑驳有致;寒枝在夜风中“吱呀”地摇曳着,偶有飘落下来的枯枝,击打在寂寞的庭院当中。

    “未睡么?”一个寂寥的声音响起。

    齐妫一愣,仔细一看,见月光下,那台阶上坐着一个少年,正转头看着自己,眸光如水。

    走过去,与他一起坐在那里,台阶冰冷的寒意立刻就从臀部往上窜,忍不住又是一个喷嚏。

    “太冷睡不着?”刘义真轻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轻轻地回荡着,听来寂寞孤独。

    齐妫摇摇头。“也不全是,心里有些担忧。”

    “我想,我做不好一个将军,也做不好一个刺史;我什么都做不好……”刘义真突然失落地道,双手撑住自己的脑袋。

    齐妫看着月色下他朦胧的脸上绝望的表情,那原本俊俏绝伦的脸庞,在此刻也失了颜色,空余那份落寞与无助;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人各有专长,你不必太难过了。兴许,你能在别的地方,比他人不知好了多少去呢!”

    刘义真勉力一笑,突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眼眸澄澈,问道:“你会看不起我么?”

    齐妫灿然一笑,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敲了一下。“说什么呢!”说完又“噗吱”一声笑了。“不过有时也看不起你,何必老是欺负我?”

    见着她月光如水下明亮的笑容,刘义真松了口气,嘴角勾了勾,道:“那就好。”说完转头望着天空的那一轮明月,道:“今晚月光真好。”

    齐妫也抬眸,与他一起凝望着那一轮满月,思绪忍不住便飘向了远方,飘向了某个熟悉的人那里,他笨拙的为自己擦泪的动作,他笑起来仿佛天空都失了颜色的笑颜,他认真而执着的模样……突然一阵寒风猛地灌进来,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刘义真起身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道:“只怕,我们是要回去了……”又重新坐定在她的身边。

    齐妫颔首笑了笑,倒是没有说了那句习惯性的“谢谢”了。“我早已想到了这个,只是……可惜了这里百姓的期待……”

    刘义真沉默了半晌。“或许,三弟来这里会不一样罢。”

    齐妫愕然,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讷讷道:“谁又能知道,也许,会出现其他的情况呢!关中……本来就不容易防守,毕竟建康离这里太远了。”

    刘义真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选择沉默。”

    齐妫迎上他的目光,浅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倒是想什么呢?”

    “就怕……我们就此再也出不去了……”

    齐妫回头看着他,认真道:“若是出得去,我们得放下某些执着,自在地活下去,你说呢?”

    刘义真点头不语,若是再不懂得放下,还一味为着某些虚名而执迷不悟,那自己,也许会再一次面临现在这样的处境了;二人不再言语,坐在月光下,两道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台阶上被折成几折,在最末端,在交叠在一起;庭院里一片寂静,偶有寒鸦几只,孤独地飞过,宛如魅影,惊得几片枯叶落地,又被寒风吹起,在空中打着旋儿,几经周折,方才尘埃落定,消失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