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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还是原来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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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牙切齿站起身,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极力露出一副喜欢的样子:“唐妹妹,这下子你可要低我一级了。”

    她捂着嘴笑,挑衅似的瞧着唐白:“该唤我一声姑姑才是。”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尚有几分真心的得意出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了。”

    唐白早就在相国夫人说要认自己做干孙女时,就想到了这一层,因此并不在意。

    毕竟古代,女子的身份都是以夫家为尊,妹妹倘若嫁给了姐夫的哥哥,姐姐当众都要称妹妹一声嫂子。更何况她这个身份不过是强行“拜”出来的。

    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峰回路转?

    因此笑着敛衽行礼:“姑姑。”

    张雨薇瞧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的唐白,轻轻松松就开口叫了这一声,心里恨得要滴出血来。

    她是想为难她的,谁知道这人这样不要脸面,轻轻松松就叫出口了。真没意思。

    长辈一词,明面上看着是她占了上风,可是实际上,想到从前两个人差不多大,现在自己却比她白白大出一个辈分来,就很不爽。

    可是人前,总要顾着体面。

    张雨薇不得不褪下手腕上戴着的上好的羊脂玉镯子,微微有些舍不得的递给唐白。

    这个面子,不是给唐白的,而是必须要给相国夫人,她的大伯母。

    大伯父与她爹之间,隔着五个兄弟,因此年龄差距较大。导致如今认唐白,竟然只能认成孙辈,她成了堂姑姑,自然要给见面礼的。

    谁不给她都要给。

    如此更恨。

    唐白一一见礼下来,少不得一些亲近的夫人都给了首礼,阿竹在后面捧着托盘,满满一堆。

    宋妙人也来了,见了唐白笑了笑,低声道:“等下僻静处说话。”

    唐白点头,又笑意盈盈问候那些尊贵的夫人和千金小姐们。

    一片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

    唐白伺候几位夫人点了戏,不动声色坐在宋妙人身旁,听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回事?”

    唐白道:“说来话长。”

    “那顾少钧又是怎么回事?他好多天不上朝了,在家喝酒。昨日还在长街上鞭打了一个挑事的混混……”

    “反正侯爷的名头大家都知道,如今最多说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唐白笑,这不是什么大事。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宋妙人斩钉截铁。

    唐白沉默,片刻后才说:“他咎由自取!”语气中夹杂着强烈的恨意。

    宋妙人听出来了,不再追问。

    倘若两个人的矛盾能够达到让唐白咬牙切齿说出“咎由自取”这等冷漠的话,那就是不可调和的,她从中斡旋,也是无济于事。

    耐着性子听完了这一场戏,唐白又安排各位夫人用餐。

    下午,送走了客人,唐白已经是腰酸背痛,却又打起精神来,回院子换了寻常装束,又将今日收的礼一笔一笔写在礼单上,送过去给相国夫人过目。

    “既然是给你的,收着便是。”

    “孙女惶恐,夫人们不过是给祖母您的面子。”唐白恭敬有加:“无功不敢受禄。”

    相国夫人对唐白真是越看越满意:“行了,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入了我的库房也只是占地方,你先收着吧。倒是礼单要给碧玉,日后好依照了还礼。”

    相国夫人既然瞧不上,唐白只好命阿竹收起来,却也是安排放在库房里,一一清点登记。

    相国夫人休息,唐白却得不到休息,少不得还要将东西一一还原。

    如此一直忙到天黑点灯,才坐下来缓了口气。

    “夫人身子不好,相国府又没有女眷,以前都是借着世子夫人在打理。”碧玉瞧着唐白不喊苦不喊累,愈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满意:“少不得小小姐要多劳累些。”

    今日正式宣布了以后,唐白的身份就从唐小姐变成了小小姐。

    唐白只笑着:“碧玉姑姑也是一样的累。”她回头看了一眼躬身忙碌的桂嬷嬷:“桂嬷嬷也是。”

    她忽然想到一个点子,笑着道:“等忙完了,想必祖母也睡觉了,不如咱们去喝两杯暖暖身子如何?”

    碧玉正要推脱,唐白已经接着说道:“就到碧玉姑姑的屋子里,要是夫人叫人,也能听得见。夫人今日喝了些酒,只怕睡得香甜。”

    桂嬷嬷已经搓着手表示同意:“天气越来越冷拉。”

    碧玉也不好再推辞,不然显得自己小气,唐白就让阿竹备了酒,一同过去。

    碧玉的屋子简单宽敞,她不太负责相国夫人的生活起居,更多的是保卫安全和出谋划策。

    几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

    桂嬷嬷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看了一眼唐白:“唐小姐真是好福气。”

    “小小姐。”碧玉纠正。

    “叫什么都可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唐白忙笑着打断:“桂嬷嬷这是叫顺口了。”

    “是啊,老身见过的人中,属唐小姐最有灵性,否则,不会这样快就入了夫人的眼,夫人是个多厉害的人啊。”桂嬷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唐白陪着喝了一杯。

    “桂嬷嬷……”碧玉又出声阻止。

    桂嬷嬷这次意识到不该说夫人,忙笑着将碧玉手中的酒杯一推,推到她口中:“喝酒吧你,什么时候,都不忘小心谨慎。”

    “碧玉姑姑是负责夫人安全的,自然要小心谨慎。”唐白表示理解,又端着酒杯与碧玉碰杯喝了一口。

    “唐小姐真是会说话。”桂嬷嬷斜着眼笑。

    唐白也笑,有些大舌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虚假的,我这里容不下。”她指了指自己的心:“人虽然是伺候别人的下贱人,可心,在这冷天里,却也是一颗热腾腾的心。”

    几个人喝着说着,都是擦边球,有用的话一句也没有,唐白知道碧玉和桂嬷嬷都是老油条似的人物,倒是也没想过打探出什么来,权当日后要在相国府立足,联络感情了。

    碧玉喝多了以后,有些泪眼朦胧,歪着头问唐白:“我们小小姐,想不想娘啊?”

    只这一句,将唐白所有的思念都勾了出来,她顿时心里一酸,鼻尖也酸楚的不能呼吸:“想啊,怎么不想。”

    “什么时候最想呢?”桂嬷嬷也过来关切的问道。

    唐白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流下面颊,连带着阿竹都在身后小声啜泣。

    “没有最想,每天都想。”唐白终于哽咽。

    碧玉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乖孩子,没事。是我不好,问你这个。”

    唐白抹一把眼泪:“不怪你,平素我也没人说呢,都是憋在心里的。如今您问起,反倒是能正当说出来。”

    “哎。”碧玉和桂嬷嬷一起叹气。

    气氛沉重起来,反而是唐白又倒了一杯酒,敬她们二位:“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日后还要仰仗两位照顾些我呢。”

    其实,她的提议桂嬷嬷并不是不知道,碧玉就更不用说了。

    无非也就是拉拢关系,求个庇护。

    倘若是别的丫鬟,也就算了,看穿不说穿,找个理由婉拒。

    可是唐白,如今是相国府炙手可热的干孙女,小小姐,自然也是值得相帮的对象。

    外间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碧玉披着蓑衣去给看相国夫人,唐白也扶着桂嬷嬷走出来。

    她还要从角门去别院。

    阿竹在后面跟着,撑着油纸伞。

    唐白走到别院门口,忽而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往长街那边去。

    街上已经宵禁,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暗黑的夜里,秋风萧瑟起。

    唐白裹紧衣裳,一言不发慢慢往前走。

    遇到巡逻的队伍就避让躲闪一下。

    如此,很快到了侯府的大门。

    唐白愣愣站在侯府对面的小巷道里,瞧着那朱红的两人高的大门紧闭,飘洒的小雨一下一下,迎面扑在她的脸上,湿冷的。

    “小姐……”阿竹静默不出声,看到唐白冷的瑟缩了一下,劝道:“看看就回去吧。”

    “你在这里等我。”唐白说完,冲入小雨中,几个闪身转到侯府角门那里。门已经上锁,唐白找了几处,找到对准顾少钧院子的围墙,正想从哪里下手。

    身后一人呵斥道:“谁?干什么?”

    唐白听是苏一的声音,不及转身,拔腿就要跑。下一秒被拢入一件黑色大披风中,整个人被紧紧抱住。

    苏一早已经识趣的走到远处放哨。

    “是做梦吗?”顾少钧轻声呢喃一句:“做梦也好,只要你肯来找我。”

    他将怀里的人儿再搂紧一些:“你去哪儿了?”

    嘶哑的声音,微醺的酒味,唐白知道,宋妙人说他当街行凶,每日酗酒,不是假的。

    他真的放肆自己,有些堕落。

    “哦,你在相国府,我忘记了,我今日才听说呢。”顾少钧像个孩子,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热气呵在她耳后,痒痒的难受:“你去那儿了,我知道你的决心,可是我难过……”

    你有什么资格难过?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你吗?倘若不是因为你失忆,什么都记不得,更有这段时间风雨同舟的情谊,我又怎么会放过你?

    唐白一言不发,只听着顾少钧难得像一个话痨一样,喋喋不休:“你为什么去相国府,侯府不好吗?相国大人老奸巨猾……”

    那又如何?放眼望去,在唐白够得着的人里面,只有他有资格,有能力与大皇子相抗衡。

    “你真傻,与虎谋皮,何以保全自己?”顾少钧将她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只要你好好的,别的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做的。”

    不需要。

    唐白想推开他,却发觉自己也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顾少钧还在说什么,唐白已经听不进去。放纵自己来找他,已经是她能做出的,对自己内心真实想法,最大的让步。

    用力全力将顾少钧推开,唐白跑入雨中。

    顾少钧陡觉得怀抱一空,一股强大的失落感笼罩全身,他蹲下身来,将自己全部隐入斗篷之中:“该死,梦都不让我做完,梦都不让我做完……”

    苏一站在他身旁,将伞撑在他头顶上方,甚至不敢告诉他家世子爷,这不是梦,他真真切切看到了世子爷心心念念的唐姑娘。

    可是他不敢。

    他知道唐姑娘为什么躲着世子爷,世子爷也知道。

    他们之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与其挂念难堪,不如相忘于江湖。

    时间会治好一切的。

    还有阿竹,他看见她撑着油纸伞,站在对面的巷口,黑乎乎的,看不真切,可是他就是能看到她,看到她担忧的望着唐白,看着她一脸忧伤,看着她撑着伞的手冷的发抖。

    他想上前,可是他没有。

    他与阿竹,至此以后,也是永无可能了。

    中间隔着的仇恨,不是他苦苦哀求就能抹灭的。

    唐白不知道顾少钧的醉酒,是那日的凑巧,还是日日如此,她偶尔心痛,却没空去想。

    自从有了相国夫人干孙女的这个头衔,并且在京城被公开承认后,唐白的身价水涨船高,连带着应酬也是一波接一波。

    今日尚书府的小姐过生辰给她下帖子,明日公侯家的夫人过生辰请了相国夫人,由她代替赴宴。

    倘若皇上还好着,一个相国家的女眷可以做到颇有地位,但是要达到如今这般炙手可热,却是不能。

    可如今皇上并不大好,相国大人与大皇子的权力一半对一半,不少人都是观望态度,自然想从看起来“少不更事”的唐白这里,探听一点半点,好早做打算。

    可惜,唐白并不知道。

    这些事情,相国夫人对她讳莫如深。

    明面上,却是宠爱有加,各种吃穿戴佩,焉比亲生的孙女儿都不为过。

    一时之间,唐白在京城风头无两。当然,真正的皇室权贵,对她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小觑而鄙视的。

    就像傅明珠。

    这日是在永昌侯家宴请。

    唐白身旁跟着的不止是阿竹,还有碧玉姑姑。

    她负责指点唐白的谈吐礼仪,提醒她谁要交好,谁要躲避。

    彼时傅明珠正有四个月身孕,一副天之骄女的模样,坐在大堂中央,笑眯眯的接受众人的恭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