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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儒微微颤抖着手接过手机贴在自己的耳边。
阿六那低沉阴冷的声音顺着手机传了过来：“侯董，您好，我是阿六。”
不知道是阿六的声音太阴冷了，带着阴气，还是因为刺骨的寒风太冷了。候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喂、喂，您好？”
阿六：“侯董客气了，我们之前见过一面。”
候儒飞快的看了一眼权少霆，努力克制语气中的颤抖：“哦，是吗？我没有一点印象了。不过你的队长阿一，我倒是见过几次，还跟他吃过一次饭的。”
阿六语气冷冷：“就是那次吃饭，我也在。是我太不起眼了，侯董才对我没有印象。”
候儒：“抱歉啊，那次光顾着感谢你们队长救了我一命，忽略了其他的人。那次，你也在队伍中吧？那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六：“侯董说笑了，那次我有其他任务，并不在队中。您也不用这么感谢，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队长也不敢以您的救命恩人自称。”
候儒对这个声音惧怕极了，根本没有心思再跟电话那头的阿六客套什么，装出对尚雪琪事情焦急的模样，连忙问道：“人在你们权总的办公室对吗？”
阿六：“对，就在权总的办公室，我也在。侯董是派人上来，还是您自己上来？”
候儒只是听阿六的声音，就已经怕的两条老腿都在颤抖了，他亲自上去？亲自见阿六？
那个差点用匕首划开他喉咙的阿六？
候儒连忙报出了一个地址，说：“把人送到这里就好。”
阿六：“好。”顿了顿，阿六又补充：“人已经死了。”
候儒根本不在乎那两个杀手的死活，他说：“没事。”
然后便匆匆挂了电话。
像是丢掉一个能够吸取人魂魄的魔物，候儒将手机飞快的塞进了权少霆的手中。
即使怕的差点尿裤子，候儒该演的戏还得继续演。
不但要演，还得演全套。
候儒感激又愧疚的握着权少霆的双手，老泪纵横：“少霆，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负全部的责任。是我把雪琪宠成了现在这个无法无天什么事情都敢做的地步。这件事，我会给冰冰一个满意的交代。少霆，候爷爷厚着老脸求求你，你理解理解我。”
权少霆冷漠的抽回双手，没有说话。
他的态度，非常正常且合理。
在权少霆的眼皮子底下，动了权少霆的人。明明都知道是谁干的，可权少霆却不能把凶手怎么样。
这也就是候爷爷出面斡旋的结果了，如果换做其他人，权少霆别说卖一个面子，他会连这个凶手的主子一起解决掉。
候儒也知道自己强行保下尚雪琪，对此权少霆是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的。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儿，转过头，又看向了柳冰冰。
柳冰冰冷冷的看着他：“能让我满意的交代，就是尚雪琪死。可侯董心疼自己的小秘书，舍不得让尚雪琪去死。所以，这件事不管侯董您怎么处置，我都不会满意。但——”
看到候儒想要说什么，柳冰冰一抬手，冷冷的阻止他开口，说：“但我既然已经答应过侯董，尚雪琪交给你自行处置，那么这件事不管侯董您最终如何定夺，我都绝不过问，一个字儿也不会说。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就一定不会深究下去。我柳冰冰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说罢，柳冰冰转过身，替权少霆拉开车门：“权总，我送您回家。”
权少霆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候儒，便坐上了黑色的商务轿车。
柳冰
冰也是一样，看都不看候儒，便绕过候儒拉开了驾驶席的门。
黑色的商务轿车就那么扬长而去。
留下候儒，望着那辆黑色商务轿车口中一片泛苦。
其实候儒现在很想立刻回到办公室发泄一番。
别的不说，他这么大一个侯董，心情不好砸一砸自己的办公室，问题应该不大吧？
哪怕是慈祥的候爷爷，真的被气到了，砸砸东西也很合理。
但候儒不敢。
不是怕人设崩塌，而是他知道阿六就在寰宇集团总部的H楼里！
他不敢踏入H楼一步！
如果可以的话，候儒只想开着车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接过电话，听到阿六声音的一瞬间，候儒就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哪里需要阿六自报家门？这个声音，犹如鬼魅一般，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和午睡的时间，折磨着候儒。
将候儒折磨的痛不欲生。
每每在脑海中回想起这个犹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候儒就会吓出一身冷汗。
年纪大了，得服老。被这个鬼魅一般的声音，吓到小便失禁，也发生过几次。
又一次，甚至是在候儒的办公室发生的。
那天中午吃过午餐，他便躺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憩。
睡梦中，又梦到了自己回到了那一天。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小秘书尚雪琪焦急却又难堪的表情。
候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小秘书的表情如此诡异。
很快，候儒就明白过来了。
他失禁了，尿了自己一裤子，尿液还顺着裤腿儿，从真皮沙发滴答滴答的向下流。
尚雪琪担心极了，候儒却并不觉得难堪。
“候爷爷！咱们去医院吧，这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到了医院好好做个体检……”
候儒冷漠的打断了尚雪琪：“不需要。”
或许是尚雪琪觉得他因为小便失禁太过难堪，所以不想再跟自己说这件事。尚雪琪不是情商低，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完全可以在交际场合中，胜任一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的角色。
尚雪琪只是太过高傲，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尚雪琪便会收起傲气和嚣张。
以为候儒太多难堪，尚雪琪什么也没有说，连办公室都没有收拾整理，便立刻退了出去。
候儒是真不觉得被噩梦吓得尿裤子难堪丢人。
呵，如果亲身经历过的话……
他没有疯掉，只是偶尔做噩梦的时候会被吓的小便失禁，已经是意志力强悍的表现了。
再者说，他这把年纪，莫说是被吓着了，就是日常中憋不住尿，那也是时常发生。
人老了，就是这样儿。说起来丢人，可自然的生理现象，没有办法避免。
所以才说人老了，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走不动路，眼睛也看不清楚了，想要倒杯水都能洒一桌子，连尿意都憋不住。
实在可悲。
候儒呆呆的站在广场的喷泉前，很久，他都一动不动。
不由自主的，那个声音时隔多年又一次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候儒觉得，他没有当场疯掉，还有余力把权少霆和柳冰冰送走，自己真的太棒了，是该夸奖的。
候儒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胯下，发现裤子没有湿，忍不住笑了出声。
这时候，尚雪琪走到了候儒的身后。
她是候儒的私人秘书，工作时间内就得寸步不离
的跟在候儒的身边。尤其候儒又是上了年纪，做他的私人秘书，不单单要负责工作上的事情，更得照顾好候儒的健康和身体。
刚才尚雪琪就是去帮候儒热中药了。
这种事情，尚雪琪很细心，她从来不假人之手。有关候儒生活中的一切细节，尚雪琪都尽力做到亲力亲为。
一来，她不放心别人。二来，候儒如何护着自己偏爱自己，尚雪琪心里清楚的很，她也想报答候儒。
照顾自己的亲爷爷，有什么问题呢？
只想让爷爷活的更久些，自己才能多照顾他几年。
等尚雪琪拿着热好的中药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候儒已经不见了。底下的人汇报说，权总的车停在广场的喷泉前半个多钟头了，没有离开，也不见有人从上车下来。
侯董觉得有些奇怪，就下去看看情况了。
尚雪琪将底下的人臭骂了一顿：“就算是这样儿，你们也应该把候爷爷留住呀！他还没喝药呢，乱跑什么呀！这个药医生可是叮嘱了，要暗示喝的呀。吃过午饭半个钟头之内就得喝掉的，不然就没效果了！”
骂完了手底下的人，尚雪琪抱着保温杯就追了下来。
还没走出玻璃门，就看到了柳冰冰的身影。
身边有人窃窃私语的议论。
“瞧瞧，柳总又在发脾气了。”
“害，她不是天天发脾气吗？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啊。”
“可今天连候爷爷都安抚不住柳总了呢。”
“看柳总的样子，好像不是发脾气啊。我怎么觉得柳总有点歇斯底里了呢？”
“不会吧！女魔头能歇斯底里？女魔头可是以冷静著称的啊！她平常乱发脾气，那就是心里不爽找人撒气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柳总真的不冷静啊？”
“那你自己看嘛。柳总捂着胸口，候爷爷抓都抓不住她。这还不是歇斯底里啊？如果柳总对面的不是候爷爷，我真要以为柳总是和男朋友吵架呢。”
“噗……哈哈哈哈哈……沃日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你们说会不会是柳总跟权总私底下……嗯嗯那那……柳总歇斯底里了，候爷爷过去劝宝贝孙女？”
“别别别，千万别。快点打住你那危险的假设。”
“不要命啦！？这种玩笑都敢开！”
“你要死就死远点，不要拖累我们。我们只是想吃瓜，没别的意思。”
“喂……你们别走啊……不至于吧？平常大家在群里八卦不是很来劲儿吗？”
“你他妈有病啊？谁他妈在群里八卦权总和柳总了！我警告你，你不要乱说话啊！”
“操，你他妈动动脑子啊！权总，柳总，还有那位狐狸精慕总，他们哪个是心慈手软的主儿？滚滚滚，不想跟你这种没脑子的说话。”
尚雪琪不是要站在旁边偷听大家的八卦，她是被吓到了。
柳冰冰怎么还活着？！
她不是已经派了杀手去——
一瞬间，尚雪琪就想通了来龙去脉。
权少霆的黑色商务轿车为何停在H楼广场的喷泉前，不离开，也没有人下来。为什么候爷爷会出现，为什么柳冰冰又会歇斯底里的跟候爷爷拉拉扯扯。
为什么权少霆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没有劝架的一点意图。
别人在八卦，尚雪琪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
她派去暗杀柳冰冰的人，失手了。
而是谁派去的杀手，权少霆和柳冰冰也已经查出来了。
就是她尚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