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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静娴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也有些愣住了。
没想到自己会打出这一巴掌。
良紫馨是她大哥的嫡女，算得上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几乎被她当亲生女儿养大的。
平日里更是疼得不行，犯了再大的错，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
如今却把人给打哭了。
良静娴有些后悔，几乎就要将人揽进怀里，好好哄哄。
但一想到这事儿的严重性，她又将心疼的情绪压了回去，故意摆出冷脸。
冷淡地说：“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哀家这是替你爹娘打你的！
你说我们送你入宫没有顾及你的感情，只是为了良家的荣华富贵？
这话你可真说得出口啊！”
最后的声音，仅次于严厉质问了。
良紫馨刚才也是一时气急，才冲动说出来的。
现在被良静娴反问，已经没有底气重新说一遍了。
只是捂着小脸，眨着泪眸，看着良静娴不说话。
摆明是还不服气着呢！
良静娴被气笑了，“紫馨啊紫馨，你还年轻，憧憬爱情，儿女情长一些，哀家能够理解，但你怎么能够说出如此无情的话呢？！
良家的荣华富贵难道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你说说你这些年锦衣玉食、穿金戴银，过着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美好生活，都是谁给你的？”
良紫馨无法否认，却仍赌气道：“我根本不稀罕这些。只要能够跟莫世子在一起，我宁愿我生在普通人家。”
良静娴凉凉地回道：“若是你生在普通人家，人家莫世子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甚至连见都见不到他，还想嫁给他？别痴人说梦了！”
如此直白的话，逼得良紫馨哑口无言，真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曾幻想过，若是她生在普通人家，没有了如今身份的束缚，就可以大胆地向莫君扬示爱，追求心中所爱了。
然而她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若是那时候，她根本连遇见莫君扬的机会都没有。
身份决定了高度。
就是如此现实。
良紫馨终于承受不住，跪坐在地上，痛苦出来。“可是我真的爱他、想要嫁给他啊！
自从六年前的一遇，我的心便许给了他。那么多年，我一直盼着能够与他重逢，与他相知相爱。可是一朝入宫，你们断了我所有的幻想。
如今，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想让能稍微怜惜一下我，难道也不行吗？”
良紫馨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饶是良静娴想要铁石心肠，也被哭得心疼，伸手将良紫馨扶了起来，叹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之傻呢！”
良紫馨俯在良静娴的肩上，失声痛哭，“姑母、姑母，馨儿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莫世子啊！
求您了，您不要逼馨儿好不好！”
良静娴这下子是真的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这件事却没有转圜余地。
她扶起良紫馨的脸，细细替对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叹道：“馨儿，不是姑母不成全你。而是这世道容不得你任性了！
先不说良家与莫世子的关系有多紧张，迟早有撕破脸的一天……”
良紫馨抹了把脸，赶紧说：“不会的。莫世子他为人不争名、不夺利，又不会威胁到良家，只要馨儿从中周旋，我们一定不会和他成为敌人的。”
若是莫君扬听到这话，肯定会轻蔑地说一句：你算老几。
先不管良紫馨的自我感觉有多好，良静娴却知道，哪怕良紫馨真的劝得住莫君扬不主动与他们为敌。
良家也是不会放过莫君扬的。
可这样的话，良静娴却没办法跟良紫馨言明，只好换了一个借口。
冷声道：“即便如此，但如今莫世子已经娶妻，娶的还是卓郡主时青雪。那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现在莫世子连个通房都没有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有多善妒。
你觉得她容得下你吗？”
良紫馨却说：“没关系，馨儿只要能和莫世子在一起，不求名分。”
良静娴这下子是真的震惊了。
她没想到良紫馨为了一个莫君扬，竟然能够做到这个份上。
竟然连名分都不要就愿意委身于对方。
可就算良紫馨受得了委屈，良家也丢不起这个脸啊！
良静娴意识到事情要糟，立即冷下脸，斥道：“馨儿，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对女儿而言，生命是小，失节是大！你断不可作出那等败坏名声之事啊！”
“我……”良紫馨被骂得红了眼眶。
良静娴又道：“而且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皇后，哪怕你被皇帝厌恶了，也永远都是他的女人，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玷污。碰都不能碰！
别说你和莫世子真发生了什么，就是如今你这点心思被皇帝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难道你心中一点数都没有吗？”
良紫馨僵了僵，说不出话来。
良静娴苦口婆心地劝道：“不仅你会没命，就连良家，还有莫世子都会遭到皇帝的厌恶。那时候，所有跟你有关的人，都会跌入地狱啊！
馨儿，你就算不担心自己的生命，难道你连你爹娘，连莫世子也不顾了吗？”
这一番话，说中了良紫馨心中最最恐惧的事情。
她的嘴唇打着颤，整个人都倾颓下来，仿佛被抽了生气，成了一具木偶。
看得良静娴心痛不已。
可事关良家，容不得她心软。
她只能硬着心肠警告：“馨儿，不是姑母不近人情，而是你那点念想是万万不能有的！为了大家好，你还是趁早把这点心思断了，好好跟陛下过日子吧！”
真要说起来，莫君羽对良紫馨还真的很不错。
大概是先皇后的遭遇引起了莫君羽的感触，莫君羽即便做不到只有良紫馨一个皇后，却给予了皇后最起码的尊重和爱护。
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必去皇后的寝宫外，日常赏赐也不少，即便有宠爱的妾室，也绝对不会让妾室冒犯了皇后的尊严。
甚至有一个嫔妃因为受宠，妄图挑衅良紫馨，都不用良紫馨出手，莫君羽就主动把那人当众打杀了，只为巩固良紫馨的地位。
能做到这个份上，莫君羽这个皇帝算是可以的了。
良紫馨真的没什么好不满的！
经良静娴一番劝解和敲打，良紫馨虽还是没办法放下莫君扬，却没有一开始的激动。
闻言也只是失魂落魄地喃喃：“我知道，我知道的！”
良静娴也知道要良紫馨一下子放下心中所爱不现实，并没有咄咄逼迫，只是拍了拍良紫馨的肩膀。
轻叹道：“好了，哀家也不逼你了，你再回去好好想想。莫让冲动把你自己给毁了。”
良紫馨情绪不高地应了声，擦干脸上的泪花，又整理了一下妆容，才回自己的宫中。
良静娴知道自己是把人给劝住了，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弄死莫君扬，彻底断了良紫馨的念头，就不怕这件事影响到他们了。
然而，她自以为的这场秘密谈心，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另一人给听去了。
听完墙角的某人等良紫馨离开了太后寝宫，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离去，然后赶往了另一个地方。
有些秘密，注定成不了秘密。
————
宫宴结束后，时青雪他们是同瑞王一同回府的。
但是与来时的兴奋轻松不同，马车上的气氛一度低迷。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打破这点尴尬。
直到马车行至瑞王府门口。
瑞王率先下了马车，看都不看身后二人，直接入府。
齐如月早早在府门口守着，笑脸迎了上去。
“王爷，您回来……”
结果莫祥瑞看都不看，直接擦身而过。
齐如月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面对一干下人，面子上很过不去。
只得强撑着，转而向随后进来的莫君扬打招呼：“世子回来了。今日可还顺利？”
这副谦和的姿态，倒是把态度摆得很端正。
然而莫君扬只是冷淡地朝她颔首，淡道：“一切尚可，父王今日身子不适，齐妃自便。”
言下之意就是，齐如月不管有事没事，都不要去打扰莫祥瑞了。
齐如月身为瑞王侧妃，却被莫君扬如此警告，这脸面是彻底没了。
只是莫君扬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能说什么，还不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接着，莫君扬也不再理她，直接牵着时青雪的手，回了慕雪院。
齐如月站在门口，面色铁青，咬牙切齿，身旁是守门的家奴，都偷偷朝她这边看过来。
齐如月看见了，立即瞪眼，骂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们的眼！”
那些下人吓得立即垂头看地，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莫政道还是第一次见齐如月当众发那么大的火，连忙上前拉了拉齐如月的衣袖，低声劝道：“娘，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吧！”
二房在瑞王府本来就没什么地位，齐如月更一直都是温和待人的形象，若是这副嘴脸被传出去，他们的苦心经营恐怕都白费了。
齐如月骤然回神，尴尬地收回了凶相。
心中虽仍觉不爽，却只得撑起笑容，温声对那几个下人说道：“你们几个值夜班也是辛苦了，等下我让厨房给你们做点宵夜。”
几个守卫没明白过来主子怎么突然变温和了，但好处谁不想要，当即感恩戴德起来。
齐声谢道：“谢王妃赏赐！”